末法時代
We haven't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 1969.

左與右/1968

  • G
  • 寫了kkl是mu球迷的私設
  • 結尾聯動了下時政(什麼

美国想,他在二战后就再未经历过这么可怕的春天。

越南的局势仍如一团乱麻般教人头痛,国内的反战示威甚嚣尘上,民权运动领袖突然遭遇刺杀……而他此时仍不知道,自己在一周后又将接到另一位重量级人物的死讯。

“我觉得命运不再眷顾我了。”半个月前,他在电话里唉声叹气地对英国说,“眨眼之间,他已经把刚刚交给我的东西毫不留情地收回去了——这不公平,凭什么你就可以拥有那么久?”

“……不,斗转星移会发生,但远远不会这么快。”英国的语气难得地耐心温和,“亲爱的,冷战让你焦虑过度了。不妨想,最好的时代都必然建立在剧烈的冲突之上,而只要尽可能使冲突维持在外部——正如眼下的布拉格、巴黎和南美都比纽约更加混乱——”

“布拉格,屈指可数的好事情之一。”美国咬了一下嘴唇,“不过说到巴黎,当我得知索邦那些学生的偶像是切·格瓦拉——”

“你怎么看待切·格瓦拉?”

“非正常死亡都是悲剧,这点我与政府意见不同。”美国沉吟了片刻,含糊其辞地说,“每次读到关于他的新闻,我都莫名其妙地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概念比自由更变幻无常了。”

“嗯?你对自由的信仰动摇了吗?”英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不要忘了,你的自由主义是从我这儿舶来的,哪怕在新政后变得左了一点,也和极左派的那些诉求……用他们的术语说,不是同一个阶级的产物。倒不如说,是两个对立阶级的对抗在政治学理念上的延续。”

“你这头头是道的老学究。”美国也笑了,“不会忘的,不过说不准哪天就改变了。”

“当然,毕竟你的叛逆基因已经具现在了头发上,不是后天的约束性学习——区区一些使你更加得体的发胶——就能驯服的。”

“喂,总比全民秃顶的国度强。”美国瞪了话筒一眼,“亚瑟·柯克兰,作为英国回答我,你喜欢人类吗?”

“不,我想不太——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最近发觉人类能对自由抱有一种国家永远无法做到的执着,不论是切·格瓦拉,还是马丁·路德·金……”他的语调有点低落,“愿他们安息。”

“或许朝生暮死的存在本就比永续不灭的存在受到的约束更少,尤其自《物种起源》的发表导致无神论日益被广泛接纳以来——”英国停顿了一下,“你那边在放音乐?”

“在放披头士的新专。”美国的脸红了红,“我喜欢约翰·列侬的嗓音和长头发。”

“那我猜你也会喜欢乔治·贝斯特的长头发——说到这个,要不要尝试着稍许转换心情,来伦敦陪我看一场球赛?”

“什么球赛?”

“年度盛会,欧冠决赛。”

“谁对阵谁?让我看看——本菲卡和——噢,果然是曼联。柯克兰,我从未见过你对哪样事物如对此诚挚——”

“你是在吃醋吗?”

“才不是。”美国拖起了长音,“我是怕利物浦球迷骂你身为意识体厚此薄彼——”

“你倒是很清楚这些恩怨嘛。”

“……才没有。”

五月二十九日,美国还是在英国“盛情难却”的邀请下出现在了温布利球场(或许是对他两年前拒绝来此观看英格兰夺得世界杯的弥补——“我一点也不喜欢英式足球!远不如橄榄球精彩。”他那时是这样说的,且刻意用重音念出了soccer和football以示对两国各自定义的足球概念作出区分)。趁还在举办入场式,他跑去休息区买了两份配苏打饮料的炸鱼薯条,然后艰难挤过密集的人流回到座位,不顾英国反对把其中一份强行堆进了对方怀中。

“我一直有点怕足球场的看台,不单是人山人海,而且那种氛围狂热得近乎恐怖——”美国一边将望远镜对准赛场,一边嘟着嘴抱怨起来,“刚才上楼梯的时候我有好几次差点被大声唱歌的红衣服先生们撞倒。你们欧洲人即使到了世界末日也不忘沉迷足球吗?”他摇摇头,显然回想起了一战期间英德在球场上握手言和的那个著名平安夜,“真教人难以置信。”

“今年是慕尼黑空难十周年纪念,对于球迷自然意义非凡。”英国放下食物,重新用夹子固定了一下领带,继续摆出正襟危坐的姿势,“博比·查尔顿昨天告诉我,如果成功夺冠,全队甚至打算割破手指把血滴进冠军杯中祭奠亡者,我听后突然十分感动——还记得你之前的问题吗,阿尔弗雷德?假使我体会过某些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喜欢人类的时刻,这大概便是其中之一了。”

“噢?该说你是赤子之心仍未根除还是冷血动物兴趣特殊呢——”

“你姑且当作是良心发现的退休资本家对蒸汽时代工人浪漫抱有的一种不那么高尚的怀旧情绪吧。”

“这么坦率,都不像你了。”美国惊讶地扬起声调,“是指会被与自己相反的东西吸引吗?右翼传统建制派人被左翼青年文化——或者更确切地说,被潜藏着解构秩序力量的异见者——”

“是的,正如……”

“正如当初被我吸引那样。”美国对着炫目的灯光眯起眼睛,抢先替英国说完了这句话,“我前一分钟还在想,曼联的队歌为何听起来如此熟悉——是用上世纪的美国歌曲改编的吧?”

“的确有这么回事,就像《星条旗》是用英国歌曲改编的——”

“老天,你还好意思提?”

比赛开始后,双方陷入胶着状态僵持不下,攻防转换数次都无人破门得分。美国顿感无聊地收回目光,盯着英国紧张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又把望远镜移向黑压压的看台。

“竟然有不少祖孙三代一起来的。”他念念有词地说,“对面那个脸上画队徽的小孩看起来还不到五岁,就已经被专横的家长剥夺了自主选择支持哪支球队的权利,真令人扼腕……”

“你在嘀咕些什么鬼话?”英国扬起眉毛,“这是地域和阶级归属感的血脉传承——”

“话虽如此,你有没有想过,正是无意义的归属感造就了当今过量的遗产型球迷,然而未来的球迷可不会是这个样子。我打赌不出几十年,人们就会隔着大洋通过电子游戏享受比赛,至于现实中的这些赛事,也会在新思维里变成一个超越地域和阶级的大型游戏……”

“阿尔弗雷德,”英国的神色警惕起来,口吻也骤然变得威严,“你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脑袋怎么总在打些不着边际的鬼主意?我奉劝你——”

“噢不,好先生,不要说教。”美国故作夸张地扶住额头,早有准备似的从卫衣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剥掉糖纸后飞速塞入英国口中,“早知道不告诉你这些了,我的老古董父亲!”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