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時代
We haven't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 1969.

紅荻(四)

  • NC-17
  • 電影《多襄丸》同人
  • 棺材play,喪病性癖放出

四、不时花

陈年旧雪消散了,留下草木深深的长夏中不住奔腾的雨。窗外的垂柳枝条被风雨来回抽打着,将摇晃变幻的影子投射在屋内昏昧的墙壁和家什上。夜愈来愈凝重深寂,用电闪雷鸣悄然隔绝出此地无人知晓的蒸蒸色欲,诱使被围困其间的老者和孤儿在秘境般的荒宅里行止得越加怪诞诡谲。这时,随着屏风的秘密被揭开,仿佛有哪根骤然崩断的弦教事情演化到了不堪重负的一刻,直光忽而不再安静,而是一下子变得像个几欲失控的癫痫病人似的,周身痉挛抽搐着拼命抵抗起将军的动作,并从唇间发出一阵阵哽咽般的、哀切含混的哭叫。大概是为了将屏风看得更清楚些,他两膝奋力前行着想要摆脱身上的控制,却又在慌乱无助中不得章法,反而被将军大人握住足踝,轻而易举地分开了纤瘦赤裸的双腿——如您所见,到这里我已不愿再使用什么文雅的措辞,便姑且将事情照着原样直白地讲述给您听罢。接下去直光的浴衣下摆就被大人撩到了背部,毫无保留地露出底下未着一物、如处子般干净的私处来——是的,这时我才想起,将军大人刚才是没有给直光任何底衣的。大人的手掌沿着线条姣好的小腿缓慢绵延向上,直到顿在膝窝处,如搔痒般在原地打着圈儿。而后,当那手掌短暂松开钳制、又骤然覆盖到那个令人羞于启齿的部位上时,直光似乎终究感到走投无路、再没有什么办法了,摇着头将前额狠狠磕在地面上,然后泄尽力气,让整个后腰都彻底瘫软了下去。他俯卧着,重又变得悄无声息了,唯独喉底仿似残破的风箱一般,依旧不甘地泻出一缕缕听来极为低回的泣音。

此刻直光的胴体上已经布满斑驳纷杂的青红痕迹,早前被雨水濡湿的袖管和腰带一半拖曳在地上,另一半将他轻颤的身躯和将军仍然衣装整齐的手臂交缠在一起,看起来既像是某种繁密如织的束缚,又像祭典上浓墨重彩却犹如牲血般莫名可怖的艳红装饰。将军大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颇为妖冶的一幕,然后突然抬起手来,做了一件教我意料不到的事——他用那根几乎全然散开的、长而宽的腰带捆住直光的双腕,又半抱起他来到屏风背侧,将已经无从反抗的人抵在两片扇页间的胎骨上,使预先放置在此的棺木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了直光的面前。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虽然年事已高,将军大人却仍旧有这么大的力气,直光在他岩石般坚硬的臂膀中,真的就像是个任凭摆布的泄欲之物了。大人一手按住直光的肩膀,另一只手在贴身的衣袋里翻找着什么,而直光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剧烈地震慑了,只顾怔怔望向装有我尸身的棺木,大睁着双眼作出不能置信的模样——在那一刻,这神情让我深切地感到了一阵肝肠寸断的哀愁,就仿佛历尽煎熬后终于在鬼门关内重逢所爱之人,却根本无法凭借一副面目全非的孤魂同彼此相认。

我并不知晓将军是否发现了屏风画纸背后暗藏的情信,但我猜想是没有的,因为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集中在了一旁的那具灵柩上,面庞上起先含着几分伪饰的肃穆,之后又渐渐流露出某种酷似战事的胜利者暗自得志的表情来。那时,将军大人在他怪癖般的欲望得到满足之后,颇为欣悦地摆出一副高位之人任情赏罚的玩味姿态,低沉叹着、用几乎是耳鬓厮磨的语气对直光说道:正是因为你的软弱和愚蠢,才致使阿古姬遭此灾祸。现在让你在她面前同样经受一遍她曾经受过的事,难道不是非常公平的吗?直光小声呢喃的音调细听竟有几分哀怨了,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请松开我,至少不要在这里。大人却对此浑然不顾,径自从怀中拿出一块涂满香脂的圆润玉石,然后轻柔地摩挲了一周,毫不犹豫地探入到直光双腿之间的缝隙里面。

玉石是剔透的碧绿色,内部却带有几丝断断续续的赭褐纹脉,看起来就像是琥珀封住了一条鲜艳毒虫的残肢断骸。于是,这条毒虫沿着大人的指掌顺理成章地钻入了直光的下体中去,仿佛要从内里蛀空一枝燃烧的残花似的,一点点掀开皮肉,榨出它在枯死凋亡之前最后些许稀薄的汁液。直光的右腿被将军大人抬起来环在腰上,左腿则摇摇欲坠地支撑着整个不住晃动的身躯,剧烈的动作几乎要将身后倚靠的厚重屏风都碰倒了。这时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屏风上震颤的花纹、柳影和浅淡字迹恰如正与他浓密的发丝绞缠着一样,混混沌沌地绕成一团理不清楚的结,乱网般悬挂在斜斜照耀的橘黄灯火中。很快,连雨夜的哀戚蝉吟也显得躁郁起来,而直光的悲鸣亦渐趋急促,似乎每一声都尚未完全发出便被打断压制了下去,只能哽在舌底成为游丝般的喘息。不消一会儿,他就流着热汗、变作犹似全然无力的情状,不自觉地将头搁上了将军大人的肩膀。大人漫不经心地悠然微笑着,用空闲的手臂将直光揽在自己的肘弯里,同时加重腕上推送的力道,把几根手指同玉石一道送入那个再也闭合不了的洞口。慢慢地,那里竟被翻搅得愈发柔韧起来了,甚至显现出像是尚能绰绰有余地容纳更多东西的样子。这教人不免有了某种异样的感觉,好像阴阳造化其实还隐含有人所未见的暗处,而男子的身体里本就蕴藏着仿似女人的另一重面目。

真正用那处地方行交合之事以前,大人毫不怜惜地将直光摔在了静卧在后的棺木上。那时直光的神智已经相当昏然了,纵使额头撞在棺盖棱角上瞬间流出了鲜血,他也仿佛无法再感到任何切实的疼痛,而是犹如猫忽然到了发情的时候,不能自控地发出掺着惨意的、但即便在我听来都堪称是勾魂夺魄的吟叫声。先前用以捆绑的腰带已在拉扯中松开,他被进入时便用双手死死扣住棺盖上的钉子和黄铜饰物,指甲断裂处被不住涌出的血液染成猩红,最终细密的血迹蜿蜒淌了满手,一直流到已遍布着青紫淤痕的纤白腕骨上。后来,他的模样越发不对劲了,叫声忽而低沉,忽而尖锐高亢,唯独讲不出正常的话语,而潋滟的眸子也在一层层泪光陆离的波澜中涣散起来,不能再凝神在什么具体的事物上。我心想,这绝不仅仅是陷于情欲的普通状态,但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您也见到了当夜的场景,便会知道那时他抽搐的四肢、不断上翻的眼睛,实在就像是中了邪魔、到医巫这里来寻求庇佑的孩子一样,既狂乱,又有种不谙人事的可怜单纯。

我在香料里加了些能让人发癫的东西,怎么样,滋味还好吗?将军的嗓音突然传来,为我解开了疑惑。他发问时,苍老浑浊、几近半盲的目光紧紧盯着直光的嘴唇,然而此刻的直光已经无法再回答他了。

听了大人的解释,我不由为这残忍的情趣感到一阵怵然,又奇怪地注意到他本人的神情态度依旧是全然理智的,似乎那些袅袅四溢的烟雾并未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但就如我们所知,他毕竟是个对香道有着很深造诣的人,或许预先便使用了什么防范的方法罢。眼下大人的野性仍被悉数收敛在进退有据的外壳内,一点点在发肤之隙暗自涌动,蚕食着身下那具已在淫乱地迎合着他、却如死灰一般生息俱灭的青春肉体。他兴致盎然地低垂着头,涎液滴落在红衣掩映下几欲耸动而出的一对蝴蝶骨上,双手则扶持着直光的腰胯在棺盖上反复摩擦,好使它与自己不停动作的茎体紧密相贴。不知是否出自我的幻觉,此时随着关节处的皮肤逐渐变得糜烂,竟似有婉转柔媚的香气从直光的骨血中缓缓散发出来,黏连着丝丝甜意,极像是落红被碾碎时流淌出烂熟花浆的味道。不久之后,直光就在持续的痉挛中高潮了,那些携着生命的种子喷洒在棺木表面的刻纹上,给粗糙雕制的图样着上奇特的不谐颜色,细思起来,居然与我被封在下面的尸身只有一壁之隔。我悲哀地想,这就仿若是一场恐怖的冥婚,但到底又能算作谁和谁的婚仪呢?

其实到这里,整个故事便已经临近结局了。之后那些纯粹交欢的举动,想来我也是无需过多赘述的。直光的体力很快便耗费殆尽,竟还不如将军大人来得持久,不过倒也可以归咎于熏香中的药物对精神的消损。末尾的时候,大人尽兴地宣泄在了直光体内最深的地方,而后又用手指细细勾勒起他容颜苍白、遍体斑斓的模样,从修长的眉峰,一直到合拢不了的漂亮双腿。这一刻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十分漫长,仿佛一个如愿告捷之人在轻妄地亵渎着什么,但也很像是疲惫的老者正默然哀悼记忆中已逝的、近乎于稲妻水月的东西。半晌之后,大人又似突然起了什么心血来潮的念头,把先前没有喝干净的酒端了过来,倚着棺木搂住直光的肩膀,一杯一杯往他颤抖的唇舌之间强灌下去。直光再次低声地哭泣起来,猛烈咳嗽着,慌乱张合的牙齿把杯子外沿都磕碎了。将军大人的手仍不离开,破碎的杯壁便深深扎入他的下唇,使那惨灰的唇色猝然变得艳红,乍看起来竟若吐出了满口鲜血一般。

鲜血混合着酒液一同从他唇边流下,犹如一道曲折的裂痕,终究揭开了直光最后一层惨不忍睹的疯狂面目。接来下的场景就像是噩梦的历历重现,他猛然直起身子,从将军大人腰侧拔出佩刀,一如当初对待被他杀死的多襄丸那样朝着大人刺了过去。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刺中要害,虽然很快就有浓稠发黑的血液从将军的肋骨处涌了出来,但这显然不是个致命的伤口,而大人也的的确确未尝失去行动的能力,一瞬间便勃然大怒着、却也轻而易举地自他手中夺去了刀子。紧跟着,大人单手扼住直光的颈部,面色阴沉地往他身上连刺数刀,手法极快,既狠又准,仿佛在戮杀一个不肖的叛徒。可是,就在直光仅余下一丝气息的时候,将军大人究竟还是支撑不住,体力不济地后退几步,带着痛苦的神情昏倒在了地上。于是在渐息的风雨声里,两个暂时幸免一死的人就这样凌乱交缠着瘫卧在了屏风一旁——如果您还记得我之前关于那些荻花的譬喻,便请允许我如此形容罢:那只妖冶的厉鬼重又回到炼狱的烈火里去了。它空自留下陈列满室的爱欲痕迹,狼藉不堪地见证着如注鲜血将整具棺木一点点包围起来。

临近破晓的时刻,我看到直光渐渐转醒过来,却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教我完全陌生的人。我就如望着一道幻影似的望着他扶住将军大人的躯体站立起身,抖抖索索地披上湿透的衣服,又步履蹒跚地艰难走去了这间书房的门外。一路上他都止不住地轻声笑着,宛若一个患了失心疯的病人,从死气沉沉的畠山府邸内纷杂相错的小径踉跄穿过,终于在黎明降临时遁入到了外面如迷障般茂密萧索的竹林中去。雨后的薄雾缭绕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让这一幕显得犹如隔泪而见一般水汽氤氲,以至连那身刺目的红色都似变得黯淡了,成为针扎之后干涸结痂的一点血迹,遥遥消失在葱郁无边的碧绿之海里。由于无法离开自己的尸身太远,我不能再继续跟随着他,因此这便真的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直至今日,我都依然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想来他既然已重伤到了那般地步,又丧失了清明的神智,恐怕根本不会有多少生还的可能罢。将军大人康复之后便将我安葬在了这座寺庙外的后山上,所行礼仪竟然不薄,却也始终没有再提起过那一夜发生的事。久而久之我有时会想,当晚那些骇人听闻的场面,乃至我现在仍能作为鬼魂存活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本身,会不会都无非是我的一场梦幻呢?或许等到惊醒时分才会发觉,其实我这一生中都从未同直光认识过罢。

然而无论如何,我还是会日日祈求这四周的神佛护佑他平安。天色已经不早,茶叶早就凉透,帘外的明月也升起来了,希望我这一番冗长的自述不至于使您感到太过厌弃。但如果您实在觉得不堪入耳,便权且当作是听了一场信口雌黄的疯话罢。毕竟您看,眼下我这老态龙钟、蓬头豁齿的丑陋样子,又怎么能够讲得出什么像模像样的话来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