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時代
We haven't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 1969.

杜鵑

  • PG-13
  • 玄亮,東征前
  • 一個約稿,梗均為金主提供

出征前几日,蜀中连降几日暴雨。刘备先前已将朝廷和军中事宜大都部署完毕,此刻倒也閒了下来,侧卧在书房的坐榻上,整日整日昏昏恹恹地饮酒。他向来自律,尤其自入主巴蜀后,更是鲜少如此放纵消沉。然而随著年纪渐长,心性在杀伐政斗中浸淫久了,竟愈发哀喜无常,思来思往,俱是心有馀悸。再加上旦夕之间骨肉尽丧,他悲痛已极,夜裡频繁做起阴曹地府的梦来,不到天明便醒,无事可做,翻几篇奏章,便兴味索然地饮起了酒。他苦笑著想,这帝王做得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自己阳寿无几,如此度日倒也便罢,只是有些对不住那人。

“唤丞相来。”他微一偏头,对进来启禀事项的卫官说道。

孔明来时,已经入夜了。大雨依然未停,从宽大的房簷上哗哗流泻下来,天色极阴,不见月亮,只因有桌案上零星烛火的照耀,才能看得清一点东西。孔明没有穿繁複的丞相官服,只披了件略显单薄的袍子,袖口和衣襬都浸著雨水,透显出冷白色的手腕和足踝,髮也湿漉漉的,看起来有几分与平日不同的孱弱。

“你倒是不拘礼。”他嗓音沙哑地笑了起来。

“陛下何尝不是?醉成这样,还叫臣过来。”

孔明也笑,只是语调平静,教人听不出情绪。但不知他是否由于喝得太醉,竟从裡面察觉到几丝温情的责备意思,就像二十年前两人相识不久时那人劝谏自己勿要耽于玩乐的态度似的。孔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他讲过话了,自他登基称帝以来,便时时恪守君臣礼数,日益温和疏离起来,即使私下有什么逾矩的亲密之举时,也是默然不言居多。这曾一度令刘备十分失落,所以他见孔明今日如此,不由生出些许半是凄然半是喜悦的心思。

“叫你过来,是问你怎么不劝阻我呢。”昏沉的酒意又涌上来。话已出了口,他却仍没分清自己说的是饮酒的事、东征的事,还是许多其他的事。

“陛下……”孔明似是叹了一口气。“陛下比我年长二十岁,又怎么需要我的劝阻。”

“你还是在怪罪我罢。”

“臣不敢。”

“我做了什么难容的事,教你这般不敢?”他的语气忽而严厉起来。

“没有。”那人略一皱眉,仿佛有些诧异于他今日的怪异举止,但也只是低头简单答了二字,便再不回话。

刘备忽然觉得有些恼怒。面前的影像与那人风华正茂时的模样重合起来,在他醺然的眼中飘摇明灭,像是一丝未变,又像是彻底变了,些许白髮长出来,肢体的温热也褪去了。他猝然伸出右手,去握那人的手腕,犹似想要确认什么东西仍然存在一样,然而捉到的唯有伶仃细骨,在他渗满粘湿汗水的掌心中轻轻颤抖。他便更加用力,乃至握出青紫指痕,又用另一隻手将孔明青袍上的束带扯下来,也不顾那人挣不挣扎,便拉著一同倒在地上,出口的话已近喃喃呓语,越发混乱不清了。

“你别怪我。我也心知肚明此战无非为求痛快,但我没有办法。我这大半生,情同手足的人不算少,可交心的只有你一个。你若也明白……我此去凶多吉少,便纵我最后任性一回罢。”

刘备用那条束带捆住孔明的双手,按在他的头顶。孔明吃痛地低吟了一声,但这毕竟是个居于庙堂的人,不像他早年经受了那么多血肉厮杀,纵使比自己年少二十岁,到底也是比不过他的力气的。何况孔明似乎并无抗拒的意思,虽然情态显出几分无助,却也任由衣衫散乱地敞开,配合地闭眼了。果然是听懂了自己的话罢,刘备模糊地想著,俯首啃咬起那人裸露的肩头来。这肩骨形状较好,连皮肉都依然是新鲜的,与他们初次肌肤相亲时毫无二致。他贪恋地流连了许久,也一道闭上眼,想象著自己仍是那个怀著背德之情拥抱他年青知己的壮年人。当年他的身体裡也是燃著这样的蓬勃酒意,能听到血流咚咚扣著胸腔的声音,不过彼时一切仍未开始,那酒那血都是为剑开锋的,仿佛只要肝胆相照,踏遍整个天下都是不在话下的事。而如今的酒,更像助老人贪枕恋梦的药物,越喝越酸涩苦楚,终至教人乏力得咽不下去。二人的关系消磨久了,也日益如窗外风雨般理不分明,纵使仍有相知的情谊在,映在两双倦眼中,看到的也都是悲哀难言的东西。

“主公。”

在他的手指摸入孔明两股之间时,那人不知怎的,突然叫出了这个让他更为熟悉的称呼。他再仔细听,却没有下文了,只听得到繁如急管的雨声,而后是灿烈的火声、房屋倾颓声、更久远的年岁裡兵荒马乱的嘶喊声与哭声。哭声一般是些饿极了的孩子发出来的,在战火流曳的街道上,很快就被其他更为庞杂的噪声淹没了去。刘备总疑心孔明年幼时是否也这样哭过,他猜想应该是没有的,毕竟那人是如此早慧,但他心底又隐隐希望曾有过,并且可以教三十来岁的他遇到。在他们真正遇到以后,孔明已再也不会不加掩饰地哭泣了,也让他再也不会有慰藉那人悲哀的机会,反倒是孔明慰藉自己的时候更多些。即便在二人欢爱中,有时刘备不免粗鲁莽撞,那人痛得狠了,也是不会出声哭的,至多咬紧嘴唇,双目覆上一层光亮的泪膜。

刘备将孔明翻转过来,从后颈沿著脊柱一路亲吻到腰间,同时手指也在那处隐秘入口中用力翻搅著,想逼出身下人更多的泣音和泪水来。孔明今日对他的心意有种奇怪的洞悉,竟是配合地低低哀鸣出来,他抬手钳著孔明的下颌扭过那人的脸,又意外地看到两行映著烛火的清泪。这仓皇的神情强烈地激起了刘备的欲望,教他瞬间一个恍惚,一面更用力地抽紧绑缚那人的束带,一面将自己的阳鸶具顶入了已在不断开合的穴鸶口。束带似是断了腕上血流,教隐忍地踡起的纤长手指显出几分幽灵般的白。刘备见了,又是怜惜,又是不由升腾起更为残暴的心思,握住孔明的腿根朝最深处狠狠碾压起来,直到那人喘息不止,叫出压抑而情色的声音,连脚趾都不住痉挛地发著颤,鼓起青色的血脉来。

雨势渐渐小了,不再铺天盖地,而情潮却愈发翻腾沸涌,烧至深夜也不曾褪去。刘备拿起案上没喝完的酒,强迫似的灌入孔明口中,孔明被呛得不断地咳,红肿的嘴唇微微张著,咽不下的酒液便顺著唇角流下,从脖颈滑至胸膛,最后没入凌乱大开的衣领中。刘备望著他的样子,蓦地就想到了死别这个词。窗外响起缥缈的杜鹃叫声,穿过淋漓的雨,似是自很遥远的山林中传来。刘备想问孔明听没听到,却怎么都问不出口,最终讷讷半晌,才喘著粗气伏在那人肩头说了没头没尾的话:“我若是死了,恐怕也和蜀王杜宇一样罢。或者化成别的,青翅雀,白头翁……”

他没讲完,孔明却已昏然失去了意识。杜鹃的叫声更响,几乎是凄厉了,在陡然变得一片寂静的夏夜中显出几分诡异之感。刘备吁了一口气,在身下温热的体内泄尽腹中残存的欲望,才慢慢坐起身来,将已经静止不动的人抱在怀中,帮他理好几不蔽体的衣物,再解开腕上的束缚。那双手依然僵著。

孔明走时,刘备还没醒,却仍有知觉。晨光洒落,那人静静站立著,衣衫肃整,举止端庄,再度与平日一模一样了。

“愿陛下旗开得胜。”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fin.